张作霖为何被日本关东军炸死

王子

1928年6月3日，奉系军阀张作霖乘坐专列从北京回沈阳。次日清晨5时许，专列来到沈阳皇姑屯南满路与京奉路交叉路桥下。突然一声巨响，火车被预埋的炸药炸毁，张作霖被炸成重伤，送回沈阳后，于当日死去。

这就是近代史上有名的皇姑屯事件。关于该事件的凶手，学界主流观点是日本关东军所为（近年来也有少数学者提出苏俄克格勃所谓的观点）。日本关东军为什么要杀害张作霖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瓜葛吗？

东北王张作霖

奉系军阀张作霖是民国史的一个传奇，他是低微的农民出身，经过打拼成为显赫一时的人物。自1916年担任奉天督军开始，一直在日本人的扶持下，把持东北的统治大权。人称“东北王”。

张作霖同时也是一个争议人物。他对历史的贡献，正面影响和负面影响都相当“卓著”。先说正面影响。张作霖虽然读书不多，但非常重视教育。1918年，张作霖创办了奉天国立高等师范学校。学校免收学费，而且还发给伙食费。1923年开办了东北大学，聘请了知名学者章士钊、黄侃等开坛授课。学校的经费全国最高，是第二名北京大学的3倍。此外，张作霖从山东等地引进汉人移民进入满洲，改变了东北三省的政治、经济、文化格局；他发展工业，扩充军备，建立了当时中国唯一的一支“海陆空”部队；他建立兵工厂，使东北军成为当时中国唯一一支拥有自主生产火炮和弹药的军队……这些都极大地增加了日本侵略侵略东三省的难度。

从负面影响讲，张作霖是一位狂热的“好战分子”，直皖战争、两次直奉战争、江浙战争……里面都少不了“张大帅”的身影。为了发动战争，张作霖甚至不惜向日本借款。再加上张作霖的部队是从土匪转型，军纪涣散，时有掠夺现象，这些都给当地民众制造了苦难。在政治思想上，张作霖极为保守。1915年，他为了支持袁世凯称帝，镇压领导游行的学生领袖。1919年“五四”运动时，张作霖发布命令：“对肇事之徒，严加惩处。”1927年，他逮捕并处决了中共先行者李大钊等人。张作霖是在日本的扶持下掌握东部军政大权的，因此对日本人执行亲善政策（特别是在初期），他在1912年对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书记深泽说：“日本国在南满洲享有利权，乃属当然，毫不为过。”只不过，随着自己羽翼丰满，不甘心受日本人控制，才成为中国抵御日本侵略的第一道防线。

东北军：日本侵华急先锋

写完张作霖，咱再把目光转向本文的另一个主角：关东军。

也许有读者会问：日本与中国虽然一衣带水，可到底在陆地上不相邻，没有交界，日本的军队怎么会在中国的东三省出现呢？

这又得翻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

1904年，日本与俄国爆发长达一年零五个月的“日俄战争”。俄国战败。战后，双方签订了“朴资茅斯条约”。凭借其中第5、6两款规定，日本获得了俄国在东北南部地区的一切特权。为了巩固这些特权，1907年开始，日本在东北驻军。1919年，成立了关东军司令部，为日本在东北的最高军事机关（另外设置关东厅为司法、行政最高机关）。司令部设在旅顺，直接隶属于天皇。

对于日本而言，关东军在中国东北地区驻扎的意义非凡。因此，自驻军之日起，关东军就成为日本侵华的急先锋。

1928年，关东军制造“皇姑屯事件”，炸死中国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

1931年9月18日，关东军制造“柳条湖事件”，并以此为借口炮击东北军大营，拉开了14年侵华战争的序幕；

1932年，炮制成立伪满洲国，司令部迁至长春，司令兼任日本驻“满”大使和关东厅长官，掌握伪满军政大权……

关东军在东北所向披靡，异常骄横，不可一世。不过，一旦他们遇到苏联红军，就被打回原形。1939年5月，苏联名将朱可夫指挥六个旅七万名苏联远东军，以机械化部队击败两个师团约四万名关东军。一万八千名日军战死或受伤。日本举国震惊，直接导致平沼内阁请辞。1945年8月，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关东军被击毙八万三千人，被俘五十九万四千人。战后，余下的关东军官兵作为俘虏被送到西伯利亚从事强制劳动……

从代理人到眼中钉

关东军之所以要炸死张作霖，有一个大背景必须要交代。

1915年，日本ZF以支持袁世凯称帝为条件，提出了旨在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密约。袁世凯深知此事过于重大，但为了换取日本的支持，表示除第五部分“容日后协商”外，其余全部接受。

袁世凯接受“二十一条”密约的消息传出之后，受到了全国人民的反对和抵制，使得“二十一条”密约并没有得到实施。张作霖是在1916年担任奉天督军，当日本要求张作霖在东北兑现二十一条时，后者在一些问题上做了力所能及的抵制。比如，暗中通过严厉的行政手段，对日本的商租权予以抵制。1917年12月12日，他给各县知事下达了一份秘密训令：“本省长根据奉天省议会决议，训令省内各县知事转令各地方，自民国七年（1918年）一月一日起，人民商贾等不得将土地私租外人，不得以地契等证据为抵押，向外人私自借款，否则，上述行为一经发现，将以盗卖国土罪及私借外债罪论处。”

日本不管派出多么有头面的外交家来交涉，张作霖总是很硬气。因此在关东军的报告中，经常出现“张氏的话毫不留情，十分厉害”、“大帅的口气很硬”这样的字眼。

在中国的各大军阀中，张作霖与日本走得最近。在获得日本支持的同时，也为日本维持在东北的殖民地利益出力不小。在某种程度上，张作霖扮演着日本在东北地区的代理人角色。但越到后来，张作霖的统治地位越巩固，他与日本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1924年，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张作霖率15万大军进关，打败了直系军阀，控制了北洋ZF。1927年6月18日，张作霖在北京就任北洋军ZF陆海军大元帅，代表中华民国行使统治权，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并组成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第32届、也是最后一届内阁，成为北洋军政权最后一个统治者。

但在1928年4月，在蒋、冯、阎、桂四大集团军的攻击下，奉军全线崩溃。6月2日，张作霖决心退出北京。日本非常惧怕蒋介石染指东北，以共同对抗蒋介石为由，极力拉拢张作霖签订《日张密约》，解决所谓“满蒙悬案”。张作霖的回答是，“我姓张的不会卖国，也不怕死。”

至此，不听话的张作霖已经成了日本人在东北最大的眼中钉。与其让他回到东北，不如形成权力的真空，好尽早出兵占领东北。因此，在张作霖退出北京之前，日本军部特别是日本关东军，坚决主张“为伸张日本的在满权益，必须使用武力”。关东军参谋河本大作认为，“一定要杀死头目，除此以外，没有解决满蒙问题的办法。”关东军司令官村岗长太郎中将则直白地说，一定要“干掉张作霖。”

炸死张作霖，就被关东军提上了议事日程。也因此有了文章开始的一幕……

张作霖被炸事件传到日本国内的时候，引起了轰动。日本田中内阁随即对外宣布说，张作霖之死于日本关东军并没有关系，是中国人自己所为。直到1945年，远东国际法庭开审的时候，日本前田中内阁海军大臣冈田启介才出庭作证，承认皇姑屯事件是在关东军幕僚的策划下实施的。

“皇姑屯事件”，并没有达到日本在东北扶持新代理人的目的，反而促使张作霖的继承人张学良正式宣布“东北易帜”，蒋介石因此在形式上统一了中国。日本不得不启动另一个计划：“九一八事变”。这是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