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姓贾,金生姓武,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一凡自幼喜欢绘画,1969年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去了内蒙古兵团,平日里喜欢用素写记录兵团生活。1974年回京参加工作,业余从事绘画。金生是美术科班出生,1985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后长期从事美术创作设计和美术编辑工作,直到前年退休。这对伉俪可不一般,他们是博客“豆豆的钢笔画”的博主,一代“网络红人”。随着双双退休,他们现在“专职”从事起“北京胡同”钢笔画的创作。 钢笔画起源于欧洲,作为西方一个较为传统的、基础的绘画门类,传入中国已有百余年历史。近些年来,在广大钢笔画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这一画种在中国有了长足的发展。在北京就有很多画钢笔画的人,但用钢笔画老北京胡同的人却很少。2004年一次同学聚会中,金生和一凡有了用钢笔创作北京胡同的想法。 时代的快速发展也让城市的容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北京是个有着三千年建成史的古都,在极速变化的进程中,人们对这座古老的城市从熟悉逐渐感到陌生。那次同学聚会中,金生得知曾经住过的胡同被拆了。连忙赶到原址,眼前已是断垣残壁,情绪稍有激动的她拿起相机对着几个没拆完的大门和院落啪啪啪就是一阵狂拍,寻找着自己曾经熟悉的那片青砖灰瓦。 “当时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我想用钢笔留住这些记忆,北京的胡同都是以灰色为主调,用钢笔画表现最合适,我要用画笔将曾经美好的回忆永久地保留下来”。酸楚、伤感和惊讶过后,2004年金生开始用钢笔画胡同。“画的时候也觉得特别有意思,开始劲头特别足,可能是眼高手低的缘故,开始的想象很饱满,画完之后总是不满意,往往是放一段时间后再拿来看会觉得还可以,但也会有遗憾之处。是拆迁唤起了我们用钢笔画老房子、老胡同。”那时的她总担心画得慢,赶不上拆。2005年,一凡在金生的影响下也开始了用钢笔勾勒他们过去的生活。 对于一个在胡同里长大的人来说,对胡同有着浓厚的感情,胡同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以及胡同里不绝于耳的各种叫卖声都记忆犹新,而他们则用钢笔记录着逝去的和即将逝去的关于老北京胡同里的点点滴滴。因为那里承载着他们许许多多美好的记忆。 老北京的四合院就是一个大杂院。院里每天都在发生着些有趣的事儿,住在胡同里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常常一起玩耍,一起上学、放学、打闹、感觉童年时光无比的美好。那时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户外也没什么游乐场所,玩具在那个年代就是件“奢侈品”。一起游戏便是孩子们最大的乐趣,跳皮筋儿、弹玻璃球、拍洋画儿、“勾老根儿”、捉迷藏、“扔沙包”……那个年代能开上汽车是件遥不可及的事儿,但孩子们有创意:拿个小饭桌当车,摆四个小板凳当轱辘,洗脸盆就是方向盘,扫帚是档把,在“汽车”里挤成一团的小伙伴笑声不断,像是到了一个天堂,有着巨大的满足感。儿时胡同里的乐趣数也数不完,逮鸟儿、打枣儿、踢毽…… 猫,曾是胡同里的一景儿,行走在胡同里随处可见猫的身影,它们是自由的,上窜下跳,三五成群地玩耍、谈恋爱、晒太阳。而现在,随着越来越多高楼大厦的兴建,越来越多胡同的消失,不仅是猫的生活环境受到威胁,孩子们的生活也被困在了“水泥森林”里,伴随他们成长的是各种各样有科技含量的玩具和电子产品。她常常感慨:“不知道他们的童年是否有着与我们儿时一样的快乐?” 再说说老北京胡同里的“老物件”:大缸、磨盘、公用电话……独立用自来水代替了以前家家户户储水用的大缸;磨盘早已成为残存品;“手机时代”的悄然来临不仅让公用电话无“用武之地”,更是让胡同里看电话大妈的那嗓子吆喝声儿“一去不复返”。他们是在用一种“静”勾勒出无数胡同里的“动”:邻里寒暄的招呼声、头顶飞过的鸽哨声、远处磨刀匠刺啦刺啦铁片击打声、人力车的铃声、糖葫芦的叫卖声……而当年这些胡同里不可缺少的物件和元素,无一不被他们栩栩如生的表现在自己的钢笔画中。那些远去的生活仿佛又在他们的画笔下重现了生机。 门墩儿上晒着太阳的大脸猫、胡同口停放的自行车、窗户边悬挂着的鸟笼、门口破了沿儿的大缸、院里放着的小板凳、巷子口觅食儿的小花狗、墙脚放着的小煤炉……很多东西也都是当年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而这些深入脑海的儿时记忆都一一在他们的画中活灵活现的体现出来,有种让你触景生情的感觉。看到他们的画儿你仿佛走进了那个年代,走进了那条胡同。一幅画,一段过往,一个故事,温暖、宁静而又平和,是光阴、是童年、更是往事。那种走家串户温暖的回忆打动着每一位欣赏者的心。他们的画儿仿佛会说话一样,叙述着一个城市的疼痛,更叙述着作者对胡同的深厚情感与眷恋。 他们也曾用钢笔画过人物、画过安徽民居,但画不进去,因为不是自己的生活,不了解它。对胡同的了解似乎闭着眼睛都可以画出来,记忆里的东西,不受现实的限制,不用考虑太多。她喜欢画自己身边熟悉的自然景物,她一直认为最感动人的东西,就是那些你平时所不在意而又非常熟悉的景物。作品中大多素材是从平时拍摄照片中提取加工而成的,加上自己的审美、直觉和感悟,以最能引起视觉形象和触动自己情感的景物为基础,再加上画家的灵感、修养和技法,就是一幅好的作品,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 他们的画笔锋细腻,朴实无华的主题透出了老北京胡同的年代感。现如今已无法找回属于老北京胡同的文化了,快餐式的、浮躁的心态造就了更多的是模仿,现在翻修太过粗糙,过去的的砖瓦都特别讲究,现在只是一个装饰,更多的是在讲究表面现象。老房子的砖雕细致、精美,翻修后的只是“照猫画虎”。“砖”都不是当年的“砖”样,更不用说砖雕。金生说:“胡同已不是当年的胡同,常常是拍现在的照片,画画儿时想以前的事儿,我是凭记忆在恢复着胡同的原貌。” 一凡和金生十年时间拍了近万张照片,作画百余幅,办过自己的画展,参加过卢浮宫画展,出版了《胡同·印象》,上了《夕阳红》节目,作品还被选入APCE会议中心……仅仅是当年触动心弦的一个决定,画出了今天的成就。时下兴用“任性”一词。二位一路走来,何尝不是一种任性。任性地伤感、任性地挽留、任性地回忆、任性地享受……可见,创意生活未必需要刻意去打造。二位的任性在为后人留住一座老城记忆的同时,自己也渐入创意生活佳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