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竹寺的“精进料理”

王子

埼玉县是日本关东地区中部的一个县，紧邻东京，素有“小江户”之称。就在这个县里，有个名字“很怪”的市，叫作“饭能”，人口8万多。本文介绍的素食故事就发生在该市山间的一座名叫“竹寺”的寺庙里。

其实“竹寺”是有正式名称的，叫作“医王山药寿院八王寺”。相传公元857年，一位名叫元仁的大师途径此地，悲悯病人之多，在此设立了道场。如此算来开山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也许是地处偏僻的缘故，该寺幸免于明治初期的神佛分离之“难”，神佛在此得以并举。

该寺与其它众多寺庙有两大不同。一是不设“檀家”，日本的“檀家”多指寺院所属的信徒家庭，寺庙为信徒家庭料理佛事，信徒家庭则为寺庙提供经济上的支持。二是环绕四周的竹林，连寺内的“鸟居”都是竹制的，故名“竹寺”。

既然不设“檀家”，寺庙经济自然窘迫。毕竟，“檀家”越多、越殷实、地位越高，寺庙的日子也就越好过。“竹寺”的收入，很大程度上来自其素食，日文表述为“精进料理”。

“竹寺”是个清幽的所在，平日里见不到什么人。但春（3～6月）秋（10～12月）两季，前往“竹寺”的山道上时不时会出现三三两两的身影。蜿蜒的小道、竹林的特有气息、摇曳的竹竿、风吹竹叶沙沙的声响，将人们引到一顶红伞下。常客们当然知道：竹寺到了。

来到寺庙，神佛当然也是要拜的。顺便还可以浏览一下寺庙里的收藏，当中最著名的当属各路人马留下的墨宝，其中也包括赵朴初、启功的字迹。

稍事休息，也就到了饭点了。这里的“精进料理”要说特别，无非一个“竹”字。但就是这个“竹”字，可谓用到了极致。

首先是餐具，都是竹制的，连筷子也是用修枝修下来的枝条加工而成的。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用着用着，随着食物不断被这种筷子送入口中，一种难以言表的清爽之感油然而生。

其次是食材，不复杂，无非是竹笋和当地的山菜，但每一道都很精致。关键一点在于，食材基本上全都是应季的，在这里您可以感受到什么叫“鲜”笋、什么叫“原味”。

再者，用餐的氛围，或可用“文艺”两个字来概括。一者，就座后放眼竹制餐盘，眼前赫然一张诗笺，上面用毛笔书写着应景、应季的著名诗句。不难想象，读罢字条上有关黄莺啼叫的诗句，耳畔就响起黄莺的啼叫声，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仅此一项，已将就餐者的心情做了调整。二者，就餐时有住持作陪，但住持不是讲经，而是讲解每道菜，讲的是“竹”。

常言道：无酒不成席。在这里可以喝到当地出产的养生美酒。不过，酒是盛在竹筒内的，由于酒具独特，倒酒时会从竹筒内发出“咚咚”的声响，动听悦耳。酒未入口，人已是醉了半分。

席间，人们的目光会不时地停留在一幅画上，那是一幅竹林七贤图。此画出自谁人之手，笔者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此画就应该挂在此处、此画就属于这里。

当然，字画是不分家的，有画当然有字。最醒目之处悬挂的一幅字给笔者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极富力道的“竹心”两个字既赏心悦目又令人玩味。“竹心”？“竹心”？！“竹心” !

无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笔者首次看到这两个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虚怀”二字，久久挥之不去。

算起来，笔者首次前往竹寺、首次品尝那里的精进料理，应该是15年前的事情了。之后也曾数度前往，或携新朋、或带老友。不可思议的是，每每前往都感觉如初。如果说这是“经营”所致，笔者只能深表叹服。但如果是“无心”所为，笔者也别无选择：但凡有机会，笔者定会回到那顶红伞之下。